南方人吃上北方肉:京汉铁路改变中国
2022/03/15 | 作者 霍安治 | 编辑 陈祥
民国铁路元老刘景山有个梦。他梦想一条贯通全国的南北向铁路上,奔驰着冷冻列车,将北方的牛羊肉运到长江以南,让南方人吃上北方肉以后,体型像北方人一样高壮。“南方人若能吃到好的牛羊肉,可使南北在食物方面渐趋统一。南方人不吃牛肉,并不纯系不食耕牛的原因,而是没有好的牛肉吃。”他畅想着铁路让未来更美好。
“北肉南运”是改变中国区域隔阂的起步,更能激发出波澜壮阔的民族复兴力量。“我感到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我国,一条大江把国家分而为二,造成南北的隔阂。因此,我主张尽量发展南北交通,藉交通的力量,使南北打成一片。唯有社会上的真正统一,政治统一才有根基。这是我从研究交通的出发点,而扩展到社会学的研究,这也是我的理想。然而,过去办铁路的,很少注意到这点。”
这条荷载民族复兴重任的南北干线,就是京汉铁路(今京广铁路北京至武汉段)。而使梦想成真的关键,在于铁路“联运”。1930年代,刘景山梦想成真,京汉铁路全力联运,果然激发强大的社会进化推力。在全球大萧条时代,繁华“北上广”受到沉重打击,落后的内陆各省经济却逆势劲扬。
然而,抗日战争使老辈铁路人的努力灰飞烟灭。
先天不良的南北干线
让南方人吃上北方肉的梦想,是实际可行的。刘景山原籍天津,他于1916年倡议购买冷冻车时,铁路已经改变了他老家的菜篮子。
京津的粮食供应,原本依赖水运。卫河与南运河运来河南麦,京杭大运河运来江南米,天津卫基本依靠粮船吃饭。直到1911年,京奉铁路展筑至沈阳,东北的高粱大豆源源入关;1912年,津浦铁路通车,山东小麦整车北运,迅速压过漕运。到了1910年代,千年不变的“南粮北运”被这两条铁路换了个方向,成为“北粮南运”,长三角吃上华北麦。
京奉与津浦两路组成的南北干线,有力展现了铁路改变社会的伟力,却不足以担起复兴中国的重任。因为两路位处沿海,无力转变相对落后的内陆。要使中国脱贫致富,必须使内陆各省富起来。只有1906年通车的京汉铁路,才能担当重任。
京汉铁路的地理位置堪称完美,北起京城前门站,南到长江北岸汉口玉带门站,全长1623公里。它跨越黄河天险,凿穿桐柏山脉,使冀豫鄂三省连成一片,更潜藏着足以振兴全国的联运潜力。
1907年,打通太行山的正太铁路通车,在石家庄与京汉路衔接,将山西与黄淮平原连成一片。1909年,陇海铁路的第一段汴洛铁路通车,在郑州与京汉路接轨,迈出中原与大西北联结的起步。1918年,湘鄂铁路(粤汉铁路武昌至株洲段)通车,与京汉路只有一江之隔,华中华南联网露出曙光。
更惊人的是,京汉路展现出巩固边疆的战略潜力。1919年,北洋政府将京绥铁路并入京汉路,以铁路为后盾去经营北疆,不但使传统隔绝塞外的内蒙古与内地连成一片,更积极北进,收复失土。
然而,京汉路的工程先天不良,路政后天失调,运营方式更是低劣,迟迟无法发挥潜力。
京汉路的筑路工程分为两段:卢沟桥至保定段由英商承包,工程品质严格把关,但资金不足,只能使用落后工料;保定至汉口段则向“比利时银行工厂合股公司”借款建造,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是法国财团,短视近利,工程草率。
曾任京汉铁路局会计处长的刘一峰回忆道,由英国工程师修筑的保定以北段,“铺路工程比较坚固”,但“全线涵洞桥墩全部均用洋灰(水泥)”,不用昂贵的钢筋。由比利时公司承造的保定以南段,连洋灰都省了,直接以石块砌成路基。“借款合同规定,铁路每年净收益额提20%酬劳比利时公司。比利时公司为了多分余利,尽量减轻成本,时间上赶快,材料上省钱,就地取材,因陋就简。涵洞、桥墩均用石块堆砌(所谓虎皮石),工程大不如前。因此保定南北的路基工程截然不同,极为分明。”
北段桥梁只浇水泥,南段路基以“虎皮石”堆砌,中国第一条南北向铁路干道,沦为一条只能通行小火车的单线小铁路。京汉路工程是绝对不能省钱的,因为这是中国首个跨越黄河的南北干线。
京汉路于郑州过黄河,总长3010米的黄河铁桥是全路最亮丽的地标,是一道保固期只有15年的便桥。桥梁建造首重桥墩,郑州黄河铁桥不用气压沉箱踏实打地基,桥墩以螺丝铁椿简易固定,钢柱钻地深度只有13米左右。更糟的是,黄河河床是浮砂,变动不定,简易固定的桥墩必然移位。
比利时公司只要确保黄河大桥在10年独占期间里不倒,就能赚钱,因此工程只做到15年保固。清廷1909年赎回京汉路,无力建新桥,只好将就使用旧桥。每年黄河盛水期,都得在桥墩旁投掷大量粗石,勉强保持桥梁稳定。列车行经黄河大桥时,必须以时速10公里的低速通过,涨水期更得降到5公里。
黄河大桥不是孤单的。京汉路大小1000余座桥梁,大多是便桥,京汉路因此只能通行轻载火车。清廷收回后试图提高铁运 效率,积极换铺37公斤钢轨,改用康邦式(Compound)4-6-0机车,于一等路线时速30公里时之牵引吨数为800吨。与比公司的“比国国家式”(Etat Belge)小机车相较,牵引力提高3.7倍,全线运力升级。然而,康邦式也是落伍旧货,1910年代全球干线铁路标准已升级为KD型“巩固式”(Consolidation)2-8-0机车,牵引吨数提升为1120吨。
民国肇建,交通部锐意推动铁路升级,大量采购巩固式机车,京汉路分得10辆。但巩固式的桥梁荷载要求是古柏氏E-50级(动轴压轨道重量5万磅),京汉路桥梁全部不达标,险情不断,被迫停用。
工程先天不良,路政管理更是后天失调。铁路行车安全依靠“区间闭塞”,一条铁路分为多段区间,一区间同时只准许一列火车通行,以免追撞。比利时公司为了省钱,并未装设先进的机械号志,却以古老的人工“路签”来控制区间闭塞。京汉路分为233个区间,列车需在各站停靠,由站长亲手将路签交给司机,才能驶入下一个区间。
比利时公司实在太抠门,小站的工作人员只配站长1人,一手包办由售票、行李过磅到区间管制等所有工作。更糟的是,各站之间理应利用电话掌握区间状况,而整条京汉路只有一条电话线,打电话必须逐站传递,线路拥挤。
站长分身乏术,电话时常占线,区间管制难免出错。京汉路是单轨,沿线小站的岔道减到最少,对向列车无法交会避让。通车之初,就出现了最惨烈的双向对撞事故。于是,京汉路只能运行最少数量的列车,而且限于白天运行。入夜后,列车须在有岔道的大站“宿站”,天亮才能开车。
最不应省钱的“区间闭塞”,都办得如此寒碜,行车服务自然更简陋。京汉路的客车没有餐车与卧车,也没有暖气与电灯,全程吃干粮坐硬座,穿棉衣点煤油灯。货车不办行李挂号,也不包运货物,根本争不到生意。
毫无疑问,要发挥京汉路的潜力,首先得排除比利时公司的管理。
铁路货运改变华北
1909年,清廷收回京汉路,业务一飞冲天,改变了华北的经济地理。
清廷扛着沉重的庚子赔款,能用于京汉路改造的资金十分有限,却全用在关键点上。收回自办的第一步,是改善全线号志,将人工路签改为电气路签,并添设小站岔道,使对向列车从容错车,同向列车保持区间闭塞。从此,列车可以日夜开行,不必“宿站”。第二步是改良客车,增设餐车、卧车、电灯车与行李车,车厢提供暖气与电灯,有效提升客运业务。第三步,则是全路营业振衰起弊的重心——改良货运。
内陆各省落后的主因,在于交通不畅,货弃于地,铁路货运是使内地快步富强的关键。只是比利时公司投机取巧,不肯认真投资,各车站不建筑货物堆栈、行李房、风雨棚、装卸月台与起重机等基本货运设备,货运列车甚至没有可以遮雨关门的棚车。货物进站,车站不负责存放。上了铁皮平板车,列车不负责保管,一任风吹雨淋,宵小盗窃。商人宁可使用传统的骡马大车行,对铁路敬而远之。
收回京汉路后,铁路局瞄准全线重点行业招揽货运,首先看中了煤矿。京汉路通过冀南豫北,大小煤矿30余处,最大困难是运输。京汉铁路局会计处长刘一峰回忆道,铁路局积极修筑支线岔道,提供优惠专列,更与转运公司合作。他详细叙说:“动员商家在车站附近开设货栈、堆栈和转运公司。规模大的,并为铺设专用铁路岔道。”如此一来,果然做成好生意。
由京汉路源源输出的煤炭,迅速改变华中煤市。武汉三镇用煤一向使用长江船运的日本煤,1915年京汉路南运华北煤,价格便宜,一举击溃日本煤,攻占武汉市场。
京汉铁路在北京白云观附近与京张铁路交叉,桥上为京张铁路,桥下为京汉铁路(拍摄于西便门站东侧)。
煤炭运输一炮打响了京汉路的货运声名,铁路局乘胜追击,继续争取沿线季节性与地区性的大宗货物。“对季节性的大宗货物,在旺季内降低运价。在麦收时对麦的运价、冬季生猪的运价等,均予以短期的减让。其他如集散在郾城的芝麻、邯郸的棉花等,亦均多方加以揽运。”刘一峰这样提及机动灵活的运输策略。
改革引来源源商机。史学家郭廷以原籍舞阳,家里开屠行,京汉路改革后,郭家小店发现了意想不到的商机。“汉口的肉价,每斤制钱一百四五十文,而我们家乡每斤仅四五十文。假如由京汉铁路运生猪去卖,准可赚钱。因此,我家便开始做此生意。”郭廷以兴冲冲回忆铁路带来的红利。
铁路一车皮可以运猪60到70头,凑满一车可按“整车价”折扣。传统农村没有大规模养猪场,郭家“到各乡各村与叶县一带一支一只的搜购。买回来先养在我家的荒院,凑齐六、七十头够装一车厢”。凑足了一车之数,郭家全体动员赶猪,漯河车站距舞阳70里路,赶猪到车站需时两天,是一大苦差事。“赶猪走远路是一件麻烦事,为免沿途骚扰人家的农作物,除有六七人招呼外,还需一个人拿了食物在前引导,说来相当辛苦。这种生意利润虽然大,但因费时太多,往往两个月才做一次。”
生意虽不能常做,获利却使农村小商贩喜出望外。“除掉开支,好者每次可净赚三四百两,通常多为二三百两。那时五钱银子便可过一个月,一年赚得一千五百两银子,约共五十个大元宝,确是一笔财富。”
今日1个煎饼果子人民币5元,清末舞阳乡下2个油馍卖1个制钱。郭家原是本钱不到10块大洋的小店,依靠铁路做生猪生意,年获利约相当于人民币1500万元。若没有铁路,这1500两银子的生猪生意是做不起来的。
郭家原开小杂货店,出门办货依靠独轮车,一车推货150斤,最远推到汉水航运与山陕陆运交会的水旱码头赊旗店。这是豫南第一大商埠,日常泊船500艘,桅杆林立70里。大车道上骡马蹄声不绝,驼队一到就是数百峰,镇上八大粮行每天成交粮食20余万斤。但京汉路汽笛一响,一节棚车的粮食装载量20公吨,5节车皮就能抵过一个赊旗镇,运输速度更有霄壤之别。
通了铁路,原本乡下人视为废物的土产也成为金矿。郭廷以记载了舞阳的改变:“皮货,过去牛羊皮除做牛马鞍套外,很少派上用场,后来知道可以出口,这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。再如猪鬃,过去顶多自己做土刷子,现在也可以大量出口。地方鸡蛋很便宜,后来漯河设有蛋厂,将收来的鸡蛋打破,分成蛋黄与蛋白向外运。故有一段时期,养鸡业很盛。此外可以出口的,还有苹果李子等物。”
收回自办十年有成,京汉路激发了冀豫鄂三省的经济成长动能,沿线如雨后春笋般兴起了一批工商大埠。
在冀南,古城邯郸成为晋南土货的吞吐大埠。潞安府(今长治市)的土产经由滏口陉出太行山到邯郸上火车,只需一夜车程到天津,就能装船出口。潞安府每年输出桃仁300万斤、杏仁48万斤、花椒300万斤、白瓜子50万斤、杮饼40车皮、蛋黄60车皮。就连乡下最便宜的黄花菜,每年也有4万斤销路。
豫北,新乡城兴起制蛋业与面粉业,更跃升为豫北小麦集散市场。豫中,黄河铁桥南端的郑州原是小集市,通铁路后华丽变身为棉花吞吐巨埠。豫南,漯河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寨,粮市每天成交200石,通铁路后每日成交量上万石,跃升豫南第一大埠,赊旗店应声没落。在桐柏山,北麓信阳城与南麓广水镇原是冷清小城,京汉路由武胜关打通山区,双双跃升为热闹大埠。
商贸兴盛,轻工业随之萌生。冀豫边区小城安阳原只有农村手工业,京汉铁路在安阳连设三个车站,开发本地煤矿,激起轻工业的创业潮。十年之间,安阳办起棉纱厂、制蛋厂、面粉厂、织布厂与机器铁工厂,县城更通了电灯。
然而,京汉路的下一步是万分艰难。
“联运”促成全国经济起飞
京汉路潜藏着改变全中国的潜力。而这潜力的发挥,关键在“联运”。全国铁路相互接轨联网,划一运费,各路簿记单据一致,账目统一清算。转入他路不需卸车重装,不需另外订车,运输成本降至最低,就能激起商人利用铁路运货的积极性。
全国铁路联运网的中轴,就是京汉路。向北由天津出海,向南经武汉连接长江航运,沿途与京绥、正太、陇海等内陆横向干线接轨。只要联运,就能使封闭的内陆与沿海衔接,激发出无可限量的经济动能。
北洋交通部自1913年起,以京汉路为核心,先后整合国内十条干线联运。在河北与京奉路接轨联运长芦盐,在山西与正太路接轨联运晋煤,在河南与陇海路接轨联运棉花。但在1924年,北洋政局骤变,中原连年战乱。军阀视京汉路如肥羊,任性盘剥,滥征捐税,货运崩毁,沿线货运又改用传统的骡马大车与木船。
直到1930年夏,中原大战结束,才终止了长达6年的兵灾。劫后的京汉路满目疮痍,成为一条不堪使用的危路。全线钢轨45%达到使用期限、枕木60%腐朽待换、道渣严重不足、钢桥大多锈蚀、木桥40%需更换纵木横木。铁路局只好将列车班次减到最少,将就使用。《平汉年鉴》记载1931年时的通行状况,平均每车每日开行时间不到5个小时,运行时速低于20公里。
车辆的状况更是惨不忍睹。奉军1928年大量抢掠车辆出关,西北军1929年大量破坏车辆。京汉路于1925年拥有机车229辆、客车337辆与货车3924辆。1929年只剩机车149辆、客车172辆与货车1384辆。被扣的车辆,包括刘景山的梦想冷冻车。
刘景山于1921年出任交通部路政司长,买了20辆冷冻车,准备大干一场,却惨遭兵灾。他回忆惨状:“我找了一些银行家,要他们投资在张家口设新式大屠宰场,又找上海的商人,要他们负责转售。一次装运40吨,我计算双方成本运费,保险他们准赚不赔。这件事,前后搞了一年多,车也买来了,双方都接洽好了。开始装运,果然情况很好。不幸的是不到三个月,乱子出来了,沿途军阀把车扣了。他们看这种车很好,扣了车把若干设备取掉,搬去作为办公甚至睡觉之用。”
1930年夏,运输专家何竞武出任平汉铁路管理委员会委员长,决定以恢复营利为第一优先,再以营收缓缓改善路政。而以残破铁路快速盈利的奇法,就是放手办联运。
战火方熄,何竞武迅速与北宁铁路签订长芦盐联运协议,共组盐运列车,旗开得胜。1929年营业收入仅1810万元,1931年增至2351万元。收入大增,就有余钱整修铁路。何竞武全力更换枕木与钢轨,架设木椿便桥,补齐号志,修理车辆,大幅提升运输效率。
1932年4月,平汉路与陇海、津浦及道清铁路协议整列货车联运,运费一致,更针对各地特产提供优惠联运专价。这一招,果然使华北经济快步复苏。
联运的威力很快超出冀豫鄂三省,向内陆深入。在西北,陇海铁路向陕西展筑,打通潼关天险,陕西棉花由宝鸡直达汉口,经济随之起飞。
在长江以南,与平汉路隔长江对望的湘鄂铁路腹地太小,营运不佳。何竞武推出两路行李包裹联运,营业激增。时任湘鄂铁路整理委员会主委的刘景山乘机实现梦想,联络老家天津的商人运面粉南下,让湖南百姓吃上华北面粉。
在以茶为主食的蒙古草原,平绥铁路与平汉铁路再次联运,推出茶砖运销专价,大受欢迎。千百年来茶叶走船运北上,湖南茶船渡洞庭、进汉水,北上龙驹寨转驼运出塞,运输期间长达1年。有了铁路联运,茶砖于汉口装车,直放包头,交期减为1周。
中国第一路
时任京沪铁路运输课长的金士宣虽远在无锡,也为平汉路联运带来的货运生意忙得不可开交。他描述联运对国家经济发展至关重要:“1932年,各站开始办理负责联运。京沪、沪杭、津浦、陇海、平汉、北宁、平绥各路打成一片,运输路线大为扩展。上海的工业品,可以直达二千公里以外的边远腹地,如包头、太原、西安等地方。而兰州青烟、西宁羊毛,亦可由平绥路包头站直达上海市场。陇海路灵宝的棉花,及沿线各矿,亦可原车直达上海及无锡。”
“向来努力招揽,尤虞寥落的货运,今乃如怒潮拥至。京沪路机车的供应、装卸的岔道,都感不敷应付,行车密度到了顶点,卸空的货车不能按照挂回起运路。铁路货运问题,乃由如何招揽营业,转变而为如何增加运输能力,如何抢运积压货物了。”金士宣笔下重现京汉线在战前的辉煌岁月。
1937年卢沟桥事变前夕,以平汉路为主干的全国铁路联运网,点燃火热经济动能,更向中国最偏僻的角落延展。陇海铁路向甘肃展筑,预计接通新疆。粤汉铁路打通南岭,广东与内地连成一片。粤汉路上的小城衡阳,成为南中国的铁路转运中心,当局计划由衡阳向西展筑湘桂铁路,接通大西南。一场由铁路联运发动的全国经济起飞,已经蓄势待发。
抗战军兴,铁路被迫放下经济发展重任,改以对日作战为主要任务。有了全国联运网,南京当局调动兵力非常顺手,才能在北战场烽火连天的激战时刻另外开辟淞沪战场,取得战略主动权。在八一三沪战发动的当天晚上,驻防西安的第36师铁运上海。军列第一优先,全线快车让道,两天两夜就赶到上海战场,整休1日,8月17日就投入攻势第一线。
抗日战争是铁路重要性的试金石。金士宣回忆道,由1937年7月至1937年12月南京沦陷之间的第一期抗战,战场“全在铁路沿线。各路运输能力发挥至最高峰,军运成绩亦最辉煌”。比较各路军运成绩,平汉路稳居第一。金士宣感慨言道,平汉路无疑是“中国中央铁路系统之主干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