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迅在广州的8个月
2024/05/15 | 作者 桑梓 | 编辑 陈祥
十万火急,段祺瑞政府发布秘密通缉令。据1926年3月26日《京报》披露:“该项通缉令所罗织之罪犯闻竟有五十人之多,如……周树人、许寿裳……均包括在内,闻所开五十人中之学界部分,系(教长)马君武亲笔开列。”
为避风险,1926年9月4日,鲁迅由北京经上海乘海轮抵达厦门,在厦门大学任职。但鲁迅在厦门待了一百多天就走了,他自述是因为“太讨人厌了,终于得到‘敬鬼神而远之’的待遇,被供在图书馆楼上的一间屋子里”。如果深入分析的话,其主要原因是鲁迅与时任厦门大学校长林文庆,以及顾颉刚等“疑古派”之间的矛盾。
于是在1927年1月16日,鲁迅离开厦门,奔赴广州。
初到广州,他是被热烈欢迎的文化偶像
鲁迅抵达广州后,下榻在中山大学“大钟楼”西面二楼的一个房间。
在广州,学生拥戴他,许久未见的亲友为他设宴款待。他前脚刚到广州,当天便夜访妻子许广平,叙旧、逛街、看电影、去书店,玩得不亦乐乎。鲁迅在写作上是个狠人,吃喝玩乐也是个行家。老友许寿裳来广州,他一个乐呵,就带许寿裳去了好几个馆子,大碗喝酒,大块吃肉,说要最少请十天再说。
广州茶文化是一绝,所谓“饮茶粤海未能忘”,鲁迅在广州喝了不少茶。山泉、太平馆、陆园、妙奇香、别有春、拱北楼等,这些茶楼他都去过。饭馆餐厅则有:国民餐店、大观茶店、福来居、松花馆、珠江冰店、晋华斋……
《鲁迅日记》里常出现“饮茗”二字,就是喝茶的意思。比如:陆园饮茗、大观园饮茗、大新公司饮茗、拱北楼饮茗、陶陶居饮茗……其中,陶陶居如今安在,在西关秀丽一路,康有为曾为它写过招牌。《鲁迅日记》1927年3月18日道:“午后同季市、广平往陶陶居饮茗。”
初来乍到,鲁迅对广州很有好感。这一方面缘于他对中华民国的缔造者孙中山的敬重。他曾与许广平多次讨论孙中山和辛亥革命,在他看来,孙中山的意义不在于他是一位成熟的“革命家”,而在于他是一位真正的“革命者”。
另一方面,鲁迅喜欢广州的包容和革命性。当时的广州街道上也洋溢着一种真切的、热情的青春氛围。在广州,鲁迅对青年演讲道:“青年们先可以将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。大胆的说话,勇敢的进行,忘掉了一切厉害,推开古人,将自己的真心话发表出来。”
鲁迅抵达广州的第二天,中山大学就在大礼堂召开了热烈的欢迎仪式,青年们慕名观看,希望鲁迅引领他们开拓思想革命,一扫古老传统的衰朽之气。鲁迅自己也有所期待,他在致许广平的信中写道:“其实我也还有一点野心,也想到广州后,对于绅士们仍然加以打击……第二是与创造社联合起来,造一条战线,向旧社会进攻。”
鲁迅一度把自己变成演说家、青年导师,他一边在后方鼓动青年们的革命热情,一边参与改善广州的文化环境。1927年,广州在政治上势头正盛,但在文化上犹如荒漠。那时的广州文艺界在鲁迅眼里,“什么都没有,有的,只是冷静,只是沉寂”。刊物上发表的文学给鲁迅的印象是:“都是旧的,新的很少……没有对新的讴歌,也没有对旧的挽歌……不但如此,并且也没有叫苦,没有鸣不平。”
即便广州学生热烈欢迎鲁迅的到来,鲁迅的一些小说在广州也很难买到。作家欧阳山回忆当时的广州:“没有铅印的《阿Q正传》,更没有《呐喊》的单行本;《阿Q正传》只有油印的六十四开的横排本。”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油印本,当时也并不是随便就能买得到。在广州,一本作品销行三四千本,已经是破天荒的畅销书。
为了振兴广州文艺,也为了启蒙民众,鲁迅决定与《未名社》联系,创办北新书屋。他在1927年1月26日致作家韦素园的信中说:“我想:未名社亦可在此出售,所以望寄《坟》五十本,别的书各二十本,《莽原》合本五六部,二卷一号以下各十本来,挂号,‘中山大学大钟楼,周……’收。待他们房子租定后,然后直接交涉。”
一番筹措后,北新书屋如愿在广州芳草街落地。许广平在广州《国民新闻》副刊《新时代》上登了一条广告:“从此这北新书屋,就于三月二十五日在芳草街出现。”
世俗生活的闲趣,不能冲淡寒夜的悲哀。鲁迅流寓广州,未改对中国的忧虑。此时的广州作为革命重地,也卷入到了中国命运的大风暴中。1927年,国民党发动了“四·一二”清党运动。
三天后,广州爆发大屠杀。以李济深、钱大钧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,在广州搞起了白色恐怖。最终,邓培、萧楚女、熊雄、李启汉、刘尔崧等两千多名进步人士被杀害。
1927年4月15日凌晨,国民党当局戒严广州,军警强行搜查中大校园,多位师生被捕。鲁迅当时人在白云楼,赶去中大营救学生。在得知凌晨发生的情况后,他要求时任中山大学校务委员、代理校务委员长朱家骅(此人后来官居浙江省政府主席,曾是蒋介石的心腹之一)出面,代表学校让国民党当局发出不准搜查教授宿舍的布告。
据鲁迅研究学者刘丹考证,4月15日下午,中大当局为了控制学校的混乱局面,恢复教学秩序,紧急召集各主任回校开会。鲁迅冒雨参会,呼吁校方出面营救被捕学生,并与朱家骅据理力争,但是没有得到与会人员的支持,无果而终。
“四·一五”事件和中大的软弱,最终成为了鲁迅辞职的重要原因。1927年4月,“四·一二”大屠杀发生不久,他以《野草题辞》表明心迹:“熔岩一旦喷出,将烧尽一切野草,以及乔木,于是并且无可朽腐。但我坦然,欣然。我将大笑,我将歌唱。”
为了与黑暗势力抗争,鲁迅曾有一个《夜记》写作计划,他把当时中国社会的景象形容为黑夜。黑夜持续多久,《夜记》就写到多久,但后来,《夜记》并没有持续下去。因为鲁迅意识到,黑夜里写什么文章,都是“夜记”,因此没有必要专立名目。
在广州,他经历了一场思想危机
离开中大后,鲁迅主要做两件事:编书和写作。更宽泛地说,这一时期,鲁迅在重新整理自己的思想,沉下心来,面对过去的自己。一个确定的鲁迅慢慢退场,取而代之的是更复杂、深邃,也更加矛盾的鲁迅。
1927年之前,鲁迅是一位致力于思想启蒙的作家、知识分子。但是在1927年,鲁迅有了明显的从“启蒙”转向“革命”的思想倾向。他认为中国社会要实现根本改变,必须要有自上而下的政治革命,否则启蒙无从谈起,知识分子再怎么呼吁也无济于事。
李泽厚曾提出:20世纪上半叶中国的一条主线,是“救亡压倒启蒙”。在1926年之前,鲁迅创作的重心在于启蒙大众、批判国民性,但是以1926年《纪念刘和珍君》为标志,再到1927年目睹国民党清党,鲁迅创作的重心发生了明显转变。
鲁迅曾是进化论的信徒。1901年,他在南京求学时接触到了严复的《天演论》。后来去了日本,他积极阅读了赫胥黎的著作。以进化论为基础,他提炼出“相信进步”、“主张反抗”、“启蒙国民”三大观念,心中认定“青年必胜于老年”。
鲁迅赴日留学时,正是尼采在日本流行的时候,尼采的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也是鲁迅的案头读物。有趣的是,尼采的思想里也有进化论的一面。尼采认为:在进化的途中,人不过是桥梁,非终极。进化并不是人强力地推动历史进程,而是顺应自然规律,在承认“自然的必然”的前提之下,给“进化”注入“以意志超越自我”的元素。
但是,鲁迅在1927年沮丧地说道:“我一向是相信进化论的,总以为将来必胜于过去,青年必胜于老人……然而后来我明白我倒是错了。”又因社会前景的黯淡,他说:“总而言之,现在倘再发那些四平八稳的‘救救孩子’似的议论,连我自己听去,也觉得空空洞洞了。”
甚至,作为被世人推崇的文学家,鲁迅却说:“文学文学,是最不中用的,没有力量的人讲的;有实力的人并不开口,就杀人,被压迫的人讲几句话,写几个字,就要被杀;即使幸而不被杀,但天天呐喊,叫苦,鸣不平,而有实力的人仍然压迫,虐待,杀戮,没有办法对付他们,这文学于人们又有什么益处呢?”
鲁迅的思想转变,可参考《答有恒先生》这篇文章。这是鲁迅杂文里一等一的佳作,也鲜明地呈现出他对中国社会、中国革命的态度。他在文中明确提到:“现在沉默的原因,却不是先前决定的原因,因为我离开厦门的时候,思想已经有些改变。这种变迁的径路,说起来太烦,姑且略掉罢,我希望自己将来或者会发表。单就近时而言,则大原因之一,是:我恐怖了。而且这种恐怖,我觉得从来没有经验过。”
是什么令鲁迅“恐怖”?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:“我的一种妄想破灭了。我至今为止,时时有一种乐观,以为压迫,杀戮青年的,大概是老人。这种老人渐渐死去,中国总可比较地有生气。现在我知道不然了,杀戮青年的,似乎倒大概是青年。”
在广州目睹了“青年”对“青年”的杀戮,令鲁迅对青年也产生了动摇。新人真的就比旧人好吗?被压迫的青年,为什么到了一定阶段也开始压迫别人?又是为什么,许多青年还不到三十岁,就已经世故圆滑如同老人?
鲁迅对青年的怀疑,背后是他对进化论的反思。他们那一代留日归来的知识分子,大部分都受到进化论的影响,在救亡图存的风气下,更是把希望寄托在社会革新、思想改造上。就像《狂人日记》里,鲁迅断定旧人已没有希望,但他希望“救救孩子”,希望还没有被吃人文化玷污的新人,能扛起革新中国的重担。
但是,中国革命的曲折、反复,让鲁迅对中国革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。鲁迅敏感地捕捉到,在中国社会根植着一些东西,甚至那是在人性深处根植的东西,使得历史的轮回反复出现。看似矛盾又互相依存的狂热与麻木,在这片大地上交替上演。
于是,现代化看似革除了帝王奴役百姓的专制社会,却又创造了新的奴役,天下看似从大清变成了民国,亿万民众却依旧处于沉重的奴役和困乏之中。存在于东方的铁屋远远不只是皇权,还有人民千年来积淀的奴性与麻木。这种奴性,既伴随着对强者的崇拜,也伴随着对弱者的伤害。
革命的歧途、同志的分化,让鲁迅陷入了巨大的彷徨。以至于一段时间,他对于是否能冲破长夜都失去了信心。但鲁迅又警惕自己堕入虚无,他只有靠不断的战斗,才能支撑他那摇摇欲坠的信心。
骨子里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,他对于人类和命运都有一层苍凉的底色,这种色调在鲁迅创作的中后期会更加明显。尤其是《野草》这本散文集,以及《铸剑》这样把神圣复仇也消解掉的行为,无不透露出鲁迅内心莫大的怀疑和悲凉。而他的创作,此时已不只是为救国民,更是为救自己,是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堕入完全虚无的深渊,是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。
鲁迅的彷徨感,在《野草》中发挥到极致。在《野草》中,那些象征弱小事物的花、草、虫、鸟等,基本都被严冬和寒夜的冷酷所压制了。而鲁迅把自己自命为《秋夜》里夜游的恶鸟,犹如卡夫卡在捷克语中谐音的寒鸦。
在《野草》之中,恶鸟、寒鸦、乌鸦是很常见的一类意象。鲁迅很喜欢把乌鸦写进他的文字,比如小说《药》:“微风早经停息了;枯草支支直立,有如铜丝。一丝发抖的声音,在空气中愈颤愈细,细到没有,周围便都是死一般静。两人站在枯草丛里,仰面看那乌鸦;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,缩着头,铁铸一般站着。”
这个乌鸦的意象不能单独来看,它需要结合鲁迅对秋夜、寒冬这种季节描述的频繁运用。在鲁迅的小说里,他对秋夜、寒冬的运用频次远多于春夏。
比如《呐喊》小说集里《孔乙己》一篇:“有一天,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,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,取下粉板,忽然说,‘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。还欠十九个钱呢!’”也是在《孔乙己》这篇:“中秋之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;我整天地靠着火,也须穿上棉袄了。”
在鲁迅的笔下,秋夜、寒冬,代表着一种肃杀的氛围。用《头发的故事》里鲁迅使用的一个词形容,真是极为贴切,那就是“日暮穷途”。鲁迅的小说既是单篇小说,也是他一整部小说里的若干篇章。鲁迅所写的,其实就是整个旧中国的“日暮穷途”,是国民生活在古老中国的秋夜和寒冬,却不知何处是希望的绝望氛围!
鲁迅并非看不到传统中国好的一面。那些古文字、古经典、传统的生活习惯,鲁迅私底下非常辩证地看待。比如我们知道,他是一个誊抄古碑文的爱好者,他也写过《中国古小说史略》。但是为什么写起小说和杂文,鲁迅对旧社会有一种决绝的反抗?因为他知道,矫枉必须过正,不过正不能矫枉。
广州鲁迅纪念馆,复原了当年鲁迅和许广平在艳芳照相馆拍照的场景,艳芳照相馆是广州一家老字号照相馆。
医人者,却要让自己在深渊边永远伫立
在广州的余下时光,鲁迅搬到了白云路西段7号,继续创作小说集《故事新编》。
《故事新编》收入《铸剑》、《奔月》、《采薇》、《出关》和《起死》等名篇。创作时间从1922年持续到1935年,1936年1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,列为巴金所编“文学丛刊”之一。鲁迅在广州完成的是《铸剑》这一篇,同时他也修改润色了《奔月》。后者借后羿与嫦娥的故事,隐晦地表达了英雄被亲近者所叛离的无奈。
整部集子里,鲁迅最喜欢《铸剑》这一篇。《铸剑》酝酿于1926年10月鲁迅在厦门时期,定稿于1927年4月3日,小说原题《眉间尺》,并于1927年4月25日、5月10日分两次发表在《莽原》半月刊。这是鲁迅《故事新编》中最有代表性的一篇,也是鲁迅晚期小说的杰作。
《铸剑》通过对中国古代复仇故事的改写,寄托了鲁迅直面惨淡现实的决心,也蕴含了鲁迅对社会和人性的悲观一面。眉间尺不惜断头完成复仇伟业,死后换来世人的嘲笑与冷漠,当复仇成为戏码,残酷而欺压弱小的世界却牢固不破,任是鲁迅站在维护正义而敢于牺牲的一方,也难免对世界产生莫大的悲凉。
在此期间,鲁迅也保留了逛书店的习惯。《鲁迅日记》记载了鲁迅在广州的购书记录,其中大部分是在“四·一二”屠杀以后。鲁迅去了广雅书局、登云阁、商务印书馆、中原书店、商业书店,还去了一趟创造社广州分部。他买了《磨房问札》《创造月刊》《洪水》《沈钟》《莽原》各一本,《新消息》二本。
鲁迅在给李霁野的信中感叹:“创造社和我们,现在感情似乎很好。他们在南方颇受压迫了,可叹。看现在在文艺方面用力的,仍只有创造,未名,沉钟三社,这三社若沉默,中国全国真成了沙漠。”
由此可见,鲁迅并未放弃文学。他只是意识到,文学并非改造社会的显途,一个独立的文人,总有他固有的局限,但文人所面对的是更为强大的统治力量。要实现革命,完成对中国社会的改造,光靠启蒙是行不通的。因为革命是从政治制度到文化思想的总体改造,革命总是伴随着流血牺牲,也伴随着政治、科技、军事、经济等多重领域的残酷角力。在强大的反革命力量面前,被压迫者唯有联合一切黑夜下的同类,才能获得一线生机。正是对社会改造必要性的进一步认识,让鲁迅在广州积极促成“革命文艺阵线”,并在日后加入“左联”。
但是,鲁迅又和一般投身于政党政治的知识分子不一样。他不是瞿秋白,不是陈独秀,也不是郭沫若,他即便是革命的同路人,也恪守着自己身份的独立性。这使他为自己赢得周旋的余地,也让他不必卷入政党斗争的残酷。
鲁迅同情左翼、同情革命,但并不与左翼的脚步“整齐划一”。后来他不但批评陈源、胡适等自由主义知识分子,对于左翼的同志,他也有过激烈笔战。可见他对待具体事情是从个人原则出发,而不是以政党利益作为首位。
鲁迅的选择和好友瞿秋白的选择,是可以作为镜像的。瞿秋白一介文人,投身政党革命,最终在酷烈的牢狱中牺牲。他死前写作《多余的话》,表露自我心迹,是一位人道主义者的革命心理最真实的写照。而鲁迅就像是瞿秋白的另一种人生。同时理解鲁迅和瞿秋白,才能更明白那一时期进步知识分子与革命的关系。
鲁迅是一位革命的同路人,但是对他与革命的关系,以及他自己的矛盾之处,仍需要实事求是。正如日本史学家、思想家竹内好所说:“中国文学只有不把鲁迅偶像化,而是破除对鲁迅的偶像化,自己否定鲁迅的象征,那么就必然能从鲁迅自身中产生出无限的、崭新的自我。这是中国文学的命运,也是鲁迅给予中国文学的教训。”
鲁迅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不同政治力量的分寸。他显然是同情革命的,在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,他对后者有更深的亲近。那种亲近,其实也是在环境恶劣时对弱者一种天然的体贴。我们不能说鲁迅对马克思主义有多么透彻的理解,终其一生,他对马克思主义学说也没有过系统的论述。而他加入左联后又在日后淡出的姿态,使我们看到他虽然关心政治,又不想与政党走得过于接近。
鲁迅是一个明白人,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首先源于他身份的独立性。他所努力扮演的,是一个不被政党政治所裹挟,又忧心中国命运的思想家的角色。于是,人们不会当他是政治力量的代表,更敬重他的独立性。
在广州的最后时光,鲁迅除了整理自己的思想,也继续在做编书、演讲。最著名的一篇就是《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》,后收入《而已集》,这是鲁迅在1927年九月间在广州夏期学术演讲会上做的分享。
同月十日,正值中秋节,鲁迅在白云楼编篡《唐宋传奇集》。在《唐宋传奇集·序例》里,他写道:“时,大夜弥天,璧月澄照,饕蚊遥叹,余在广州。”这句话看似平常,其实是当时鲁迅为了反击诽谤他的流言所写。有人谣传他畏于大屠杀后的形势,打算离开广州,鲁迅用“饕蚊遥叹,余在广州”八个字做坦荡回应。
时间推前一些,8月15日,北新书屋停业。自1927年3月25日开张,到8月15日停业,据统计,鲁迅在广州开了144天书店,亏本约八十元。
1927年1月18日午后,鲁迅抵达广州黄埔。同年9月27日下午,他启程离开广州,为期八个多月。这看似短暂的半年,其实在鲁迅的思想历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鲁迅说,“闽越行后,经验更丰”,并非虚言。
自此,他的广州生活宣告结束。鲁迅要在上海开启人生最后的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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