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这些书,重返瑰丽迷人的大唐社会
2023/11/05 | 作者 李寻真 | 编辑 陈祥
今年夏天,《长安三万里》成为荧幕黑马,大唐诗人李白和高适的情谊,在荧幕中被动人地演绎出来。最近几年,随着一系列影视作品的热映,舆论场再次掀起“大唐风”。
从马伯庸创作的小说《长安十二时辰》《长安的荔枝》、衍生剧《风起洛阳》,到预计2023年底上映、反映大唐归义军传奇的《敦煌英雄》,再到“网红城市”西安屡次出圈,一带一路引发出对于唐代社会新的讨论,离我们很久远的唐朝又屡次召唤出新的讨论。
放眼中国历代,大唐也是群星中极为耀眼的一颗。它曾经是欧亚大陆最辉煌的多民族政权,也将自身开放、浪漫的文化传播至五湖四海。由于唐朝对海外的巨大影响,宋代时,“唐”就已经是东南海外诸国对中国的代称,唐人代指华人,于是后世有了“唐人街”等说法。
拨开历史迷雾,真实的唐朝是怎样的?摆脱开皇权、贵族、文人主导的精英叙事,唐代的民间生活又是何种风貌?那个安史之乱后仍延续了上百年的中晚唐,又有什么值得叙述的地方?在这篇文章里,我们将通过有趣的作品,来重返瑰丽迷人的大唐社会。
盛唐群星闪耀时
“闻道长安似弈棋,百年盛世不喜悲。”
说起大唐,浮现在人们脑海里的,首推“贞观之治”和“开元盛世”。唐朝象征着中国古代文明的一个高峰,而太宗朝和玄宗朝历来被人津津乐道。
那么,治世从何而来?大唐何以能达成了不起的政治成就?要了解这方面的历史,不可不提史学大家陈寅恪。他提出的“关陇贵族”概念,是唐代研究的热门话题。这个概念出自《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》,他在里面提出了“关中贵族本位”,追溯唐代的制度渊源。
陈寅恪指出,隋唐制度的三个来源:“一曰(北)魏、(北)齐,二曰梁、陈,三曰(西)魏、周。”“关中贵族本位”并非学界定论,在中国史学界,唐代究竟存不存在一个明确的“关陇贵族”?如果存在,又是在何时兴起,何时消亡?近半个世纪以来都存在争议。
早在1940年代,陈寅恪继承清代史学家赵翼的思路,提出唐朝的立国之本是“以关中地域为本位,融冶胡汉为一体”。但岑仲勉、唐长孺、曾克生等学者都质疑这个判断。抛开这些争议不说,陈寅恪的思想仍为后人提供了不少启发。他不是那个把体系构建完整的人,但他总能提出精彩的洞见。无论后人是肯定他,还是批判他,都是沿着他开辟出的新路径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《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》是一部开创之作。
只不过,这本书稿实在是晦涩,对普通读者并不友好。如果想先从科普读物入手,我更推荐吕思勉的《唐朝大历史》、徐连达的《唐朝文化史》,还有哈佛中国史系列《唐朝》篇。讲安史之乱的《弃长安》也是颇有趣味的一部。此书写安史之乱,但并未堆砌史料,重复旧的观点,而是以人物为重点,像说书人般将历史娓娓道来,使历史不再是死的断章残简,而是有温度的人组成的历史,是平民百姓也能深有同感的历史。
如果你对唐朝的热情还未浇灭,渴望读深一些,那么除了陈寅恪的《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》,我还推荐岑仲勉的《隋唐史》。此书为学界经典之作,涉猎丰富,作者初写于1950年,1957年首次出版。除了新旧唐书、《唐国史补》,此书也适合结合黄永年的《唐史史料学》对读。我读这本书慢,经常是边读边做笔记,现在也不算读完。这本书适合做历史爱好者、隋唐素材小说写作者的案头书,包括对中古文化、文学、宗教、战争、地理、水利、建筑、服饰等感兴趣的朋友。
岑仲勉在先秦史、隋唐史、文献学、黄河研究等多个领域都有建树,他与陈寅恪并称“唐史双子星”,在唐代文献整理和研究上展现了深厚的功力,并汇集成《隋唐史》一书。此书的全面在于,作者不仅关注到隋唐中央政权的发展变迁,也对漕运、兵制、田制、民间信仰等构成社会的种种要素,有专门的论述。作者既未放过唐史研究的重点议题,比如节度使、藩镇、宦官之祸,也从国际关系视角出发,讨论了唐与亚洲其他政权的关系、唐文化对于世界的深远影响。
书中精心绘制了便于读者理解的表格,比如:漠南突厥汗世系表、漠北十三部置府州表格、唐安史之乱后藩镇各镇领州之数等。书后附有参考书目,图表所在页数也标明在目录。作者是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来考察历史,难得的是,此书成书于1950年代,但作者的历史论述并没有作为政治观念的附庸。
美中不足的是,此书对于隋唐之际民间、江湖的讨论并不充分,对于粟特人这样在唐朝有过重要影响的群体也较为敷衍。对于唐朝中前期一度兴盛的女性政治,作者受制于当时史学界整体观念的局限,也缺乏展开讨论。在这方面,需要其他著作,比如孟宪实先生出的《武则天研究》(这是目前学术界研究武则天的最新成果),作必要补充。再比如唐代财政方面,李锦绣的《唐代财政史稿》无疑是最为经典的作品,它适合敢于死磕唐代财税问题的读者。
不只是盛唐
除此之外,在史学研究领域,有两本书体现的学术修为是我深为佩服的,一本是李碧妍的《危机与重构:唐帝国及其地方诸侯》,另一本是严耕望的《唐代交通图考》。
《危机与重构》是近年来唐史研究的一部上乘之作。作者并没有将目光放在备受瞩目的唐太宗或唐玄宗时期,而是放在安史之乱后的中晚唐历史。作者也没有盲目依附于传统的唐史论述,将安史之乱后一百多年的中晚唐历史用一句简单的“帝国衰微”概括。恰恰相反,作者大胆地质疑传统的论断,探讨安史之乱后唐帝国新的治理术。
过去,我们受“大一统”史观等历史叙事的影响,认为唐在安史之乱以后就陷入了衰败、颓废的时期。实际上,唐在此之后还延续了一百多年,几乎是大半段北宋的时间,其间经历了元和中兴、武宗之治、宣宗之治。这一百多年却被史家简略,或者,他们受日本学者提出的“唐宋变革论”的影响,把唐中后期作为中古时期转折的一个过渡阶段,把这一百多年视为中国历史进入宋的准备时期,却因此遮蔽了唐中后期本身的独特性。
“安史之后衰败论”、“藩镇、宦官乱唐论”等虽然有理,却在解释唐中后期政治时显得笼统、武断。李碧妍的《危机与重构》认识到,安史之乱后,唐中央的硬实力下降了,权威度却在下滑后又一度提升了。
这是因为,各大藩镇虽拥兵自重,却还没有能力动摇整个唐王朝,也不足以吞并其他藩镇。这时候,藩镇之间互相对抗、制衡。为了巩固它们在地方的地位,反而希望得到唐中央的认可。为此,许多藩镇仍沿用唐制,每年也会向中央缴纳赋税。唐中央和藩镇的关系,略像东周时的周朝和诸侯国。而当时唐代地方的百姓,尤其是河朔三镇等强藩里的百姓,对唐中央其实并没有多少忠心,而是把这种封建制的央地关系视作常态。
严耕望的《唐代交通图考》,则是唐代交通研究领域的代表作。外人觉得此书枯燥,但只要你是研究唐朝相关问题的,无论是写历史小说,还是做唐朝背景的历史短视频,或者是写论文,涉及到交通知识,这本《唐代交通图考》都值得入手。
这本书考订唐代的交通地理沿革,以区域分卷,按京都关内区、河陇碛西区、秦岭仇池区、山剑滇黔区、河东河北区、河南淮南区分为6卷。以路线为篇,如长安洛阳驿道、长安太原驿道等路线,考论沿途所经州府军镇、馆驿津梁、山川形势、道里远近,并及古迹诗篇。每篇考论结果,皆绘制地图,堪称极为实用的工具书。
关于此书,作者严耕望自谓“耗时四十年,文繁两百万”。2021年,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过一套六册精装大开本。2007年,上海古籍出版社也出过长达2516页的版本。作者是钱穆的弟子,其学力也不在钱穆之下。钱穆曾经夸赞他:“海外学术界二十余年来,真能潜心学术,有著作问世者,几乎无从屈指。惟(耕望)能淡泊自甘,寂寞自守,庶不使人有秦无人之叹!”
而作者自己谈到这些研究时感慨道:“别人对于我的研究过程,尽管无兴趣看,或者看不懂,但我相信他们对于我的结论与图绘定能放心地利用。这也许就是我对中国史学界的点滴贡献……浅尝即止,工作永远浮在表面,不可能得到高度的成果,纵然能凭着聪明提出了很好的意见,但也只停留在‘意见’‘看法’的阶段,不能算是真正的结论。而锲而不舍的深入缜密的工作,所得到的结论才是真正的结论,长远站得住脚的可能性比较大!而且就我的经验,锲而不舍的深入工作,往往可以显现奇迹,连自己也不能料想得到!”
小说家眼中的魔幻大唐
史学著作专业但艰深,小说和游戏成了大众读者认识唐朝的常见方式。早在唐代,已经有一批文人写起了小说,当时名叫“传奇”,主要写爱情悲剧、文人故事和民间志怪。古装剧《唐朝诡事录》借鉴的《酉阳杂俎》,就是唐人段成式创作的笔记小说集,书中不乏怪力乱神、民间奇谈之事。到了当代,以马伯庸为代表的小说家刮起了一股唐朝风。马伯庸人称“马亲王”,以历史小说闻名,《长安十二时辰》《长安的荔枝》是他的代表作。
《长安的荔枝》是一本小书,以“千里送荔枝”做故事,从一个古代打工仔的视角,折射出唐代官僚系统的运行逻辑。明为写唐,实际上,把它当作一部呼应当代人情绪的作品也无不可。这是马伯庸很擅长的一类“脑洞流”写法,在历史空白处合理想象。
此书的长板和短板都很突出。优点在于历史考据,叙事节奏,作者对于大唐官制的了解、对于基层官吏心态的把握;短处在于人物塑造。相较而言,《长安十二时辰》是写作难度更大、完成度更高的一本小说。作者在此面对的素材量、需要兼顾的问题,远多于《长安的荔枝》。
此书用了“倒计时营救”的手法、工笔绘画手法铺陈长安精致。对于长安城氛围的营造,作者下了很大功夫。创作者尤其是历史写作者,或许更有所感。因为一部历史小说最繁琐又不得不做的,是对历史感的还原,而这需要作者像一位历史学家、人类学家那样,对史料的整理和辨析有极大的耐心,再从中提炼出好看的故事。
马伯庸以趣味、脑洞、叙事节奏见长。他的人物塑造,尤其是在女性人物刻画上则被诟病。《长安十二时辰》到了后半部分也有乏力迹象,但总体来说,仍是近年来历史小说中不可忽略的一部佳作。
唐代小说领域,除了马伯庸,还有两位名气不算很大,但我持续关注的作者,一位笔名青溪客,一位是作家、学者马鸣谦。他们可能是当下写唐朝小说最好的作者。
青溪客写“大唐胡女系列”和穿越小说。她是历史学专业出身,对唐代少数民族社群多有涉猎,目前已出版《山青卷白云:女翻译与王维》,在网上连载并即将出版《大唐胡女浮沉录》。《女翻译与王维》最初连载于豆瓣阅读,它披着穿越小说的壳,其实是一本大唐人文风俗的漫游志,一部具有博物趣味和中国古代小说趣味的作品。作者写作时是哥大历史学硕士,全文以一个熟谙波斯语和唐诗的现代女孩的视角和经历为引,足可见这部小说的妙处。
青溪客的文字清丽,历史功底扎实,写言情故事却不虚浮,写安史之乱能另辟蹊径。比如她通过一个胡女的视角来讲述安禄山、唐玄宗、安史之乱前后的大唐社会,就比传统的士大夫视角、汉族文官视角更有新鲜感。而她所做的并非刻意翻案,不是新历史主义那一路,她更像是出于对于女性、普通人的亲近,选择了一个更加女性心理的角度来切入历史题材。
马鸣谦2023年出版了《征途》,主人公是杜甫,这是他“诗人三部曲”的第一部。他并没有选取大众眼中杜甫最有噱头的部分去书写,比如他与李白、高适的交集,他在长安的岁月。他是以永泰元年(766年)到大历三年(768年),杜甫在夔州停留的那两年作为叙事焦点。在作者看来,这是杜甫发生大转变的一个阶段,也是杜甫密集地书写日常生活的一个阶段。以客居夔州作为杜甫人生的分割点,“向前可以追述他在青春时代、旅食长安的十年和蜀中岁月的片段,向后也可以带出他出峡后的尾声”。
此时的杜甫,早已不再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。他的青春随着盛唐坠入历史尘埃,他的心志却还未消磨,即便“艰难苦恨繁霜鬓”,在创作上依然“为人性僻耽佳句,语不惊人死不休”。他一边忍受着疾病的反复摧残、故国凋零带给自己的心灵疼痛,一边努力维持着一家生计,周旋在种种日常事务之中。马鸣谦无意去写作一个被神话的杜甫,他更像通过小说去呈现杜甫的创作观、生活观念如何呈现,一个诗人如何面对下沉的时代。
可以说,马鸣谦和青溪客完全是不同风格。若是化用古代人物,青溪客像是李清照,马鸣谦更近于杜甫,他的文字更加雄浑、硬朗,是冷色调的、沉郁的文字。他的唐代小说主角,一为唐末归义军将领,二为杜甫,从中可见他的关切。马鸣谦并不写这个时代受欢迎的小说,但他为当代中文写作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差异性,他是依然跟“硬骨头”较劲的作者。
大唐因诗歌而永恒
公元907年,大唐覆灭。昔日威震欧亚大陆的帝国,旦夕之间化作关中平原上的废墟。
唐王朝殒灭于历史深处,好在唐朝的诗歌保留了下来,它们是文学,是历史,也是大唐文明与气度最永恒的写照。“唐诗三百首”,构建了亿万国人对唐朝的第一印象。即便唐太宗、唐玄宗在当时多么显贵,他们在后世的名气也要让步于李白、杜甫。一个诗仙,一个诗圣,叫人高山仰止,正如《妖猫传》中杨贵妃所说,大唐因他们而了不起。
唐诗不可不读,在解读唐诗的书籍中,如果只推荐一本,我会选择施蛰存的《唐诗百话》。在现代文学史上,施蛰存以小说闻名。他是中国“新感觉派”的主要作家之一,在小说创作之外,施蛰存身兼学者、翻译家、编辑、科普作家,是那个时代的斜杠青年。
《唐诗百话》是我心目中唐诗入门的首选,关于此书,施蛰存自述:“1977年冬天,上海古籍出版社编辑部陈邦炎先生来访问,寒暄几句之后,他就开门见山,说是来为出版社组稿的。他希望我编一本古典文学方面的书稿给他们的出版社印行……当时我就向陈邦炎先生建议,用一年时间写一本关于唐诗欣赏的书。”这就是《唐诗百话》最初创作的缘由。
此书原名《唐诗串讲》,施蛰存原计划1978年底写完,但后来发现难度很大,又有其他琐事缠身,到1985年6月才宣告完成。用施蛰存本人的话说,他是“用漫话的方式,自由活泼地与读者漫谈唐诗”,于赏鉴中夹谈典故、风俗,诗体的源流及关于诗史、音律和有关的文学基础知识。
全书由“初唐诗话”13讲、“盛唐诗话”29讲、“中唐诗话”35讲、“晚唐诗话”17讲组成。另有“唐女诗人”“六言诗”“联句诗”“唐人诗论鸟瞰”“唐诗绝句杂说”“历代唐诗选本叙录”6讲专论,合为“百话”。
施蛰存的写法,属于硬桥硬马、不玩虚的。他解读唐诗,就是把这首诗好在哪、局限在哪给你讲明白了。他是那种引用典故很恰当,不会让人觉得故意堆砌的人。
试举一例,比如他解读崔颢的《黄鹤楼》与李白的《凤皇台》。在诗歌史上,诸多名家怀疑,李白这首《凤皇台》就是有意和崔颢的《黄鹤楼》暗暗切磋。而以明代批评家金圣叹为代表,多数评论家认为:在这场诗歌比试中,李白败给了崔颢。
施蛰存是怎么面对这个议题的呢?他先从一个很小但重要的细节入手,那就是《黄鹤楼》的版本。这首诗第一句“昔人已乘白云去”,近代的版本都是“昔人已乘黄鹤去”。唐代三个选本《国秀集》《河岳英灵集》《又玄集》,宋代的《唐诗纪事》《三体唐诗》,元代的选集《唐音》,都是“白云”。而元代另一个选集《唐诗鼓吹》,开始改为“黄鹤”。从此以后,从明代的《唐诗品汇》《唐诗解》直到清代的《唐诗别裁》《唐诗三百首》等,都是“黄鹤”。施蛰存追根溯源,探讨这一句究竟是“昔人已乘白云去”还是“昔人已乘黄鹤去”。
施蛰存自己的观点是:“昔人已乘白云去”。“一则有唐宋诸选本为证,二则此诗第一、二联都以‘白云’、‘黄鹤’对举。”其三,在这首诗中,“白云”和“黄鹤”不是对峙,而是双举。唐人七言律诗中,常见运用这一手法。施蛰存分析道,这四句诗,如果依照作者的思维逻辑来排列,应该写成:昔人已乘白云去,白云千载空悠悠。黄鹤一去不复返,此地空余黄鹤楼。
我们姑且不论施蛰存这个观点是否正确,但至少在这一段论证里,施蛰存旁征博引,乃至直接论证金圣叹观点的荒谬,读者阅读此处时不会感到他在炫耀自己的才识。
因此,如果要有这么一本书,既不艰涩难懂,又能让你明白唐诗的妙处,看完之后可以对唐诗有基本的了解,施蛰存的《唐诗百话》是不二之选。限于篇幅,在唐诗评鉴领域,我首推这本。除此之外,葛兆光的《唐诗选注》也值得对照阅读。
说来有趣,我对唐诗真正产生强烈兴趣,是在毕业以后。我发现,当一个东西不再是你的任务时,你反而更容易喜欢上它。学生时代,在老师的要求下,我只是把李白、杜甫当作任务,当时也觉得极好,但仍旧如雾里看花,并不真切。直到毕业之后,我才喜欢上了阅读唐诗和关于唐诗的阐释性著作。或许,正是因为失去了课业任务和考试的压力,反而使我更乐于潜游在古人的文学世界,作为生活中一种私人的愉悦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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