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战时期的军队米饭改革
2023/04/25 | 作者 霍安治 | 编辑 陈祥
大军吃饭不容易,吃米饭更不容易。大米价格高昂,炊爨费力,煮成米饭又难长期保鲜,作为主食是十分麻烦的。只是大米纤维含量少,是五谷之中最细软好吃的“细粮”。配上一盘油炒蔬菜,补充纤维质、油脂与食盐,就是传统中国的梦想美食。无论是以小麦为主食的黄淮平原,以小米为主食的黄土高原,还是以高粱米为主食的东北,摆宴都以米饭为尊。
米饭虽好吃,却不适合战争。米饭的最大问题,是必须加水蒸煮,得准备大锅,不适合行军的轻装需求。而且米饭保鲜期短,隔天即馊,只能在战场现做现吃,难以制成干粮。戚家军于东南沿海产米区追剿倭寇,制作“光饼”,以面粉3斤搭配米粉1斤,保质期也只有3天,当军粮是很勉强的。
相比之下,馒头可以晒成保质期一周左右的馒头干;小米、高粱米与玉米可以磨成糊子摊煎饼,保质期三至四个月,这才是理想的军用口粮。
改良米饭是抗战军食的第一大课题,但落后的工业实力,使战时米饭改良受挫。幸而,当时的食品专家选定一种常见的食材,列入正规军粮,与米饭完美搭配,达到低成本饮食的最大热量。中国军人得以保持基本体力,终而战胜强寇。
部队吃米饭得饮血吮骨
抗日军队的历史形象是吃不饱饭,但抗日军队的伙食标准是十分豪华的。1935年6月,南京政府公布《陆军平时给与条例》,规定官兵每日保障供应大米22市两(产麦区供应面粉26市两)。这是足以激起参军热潮的梦幻待遇。
大米是细粮,价格十分昂贵。民初,稻作改良刚起步,亩产不高。农民收了稻谷,宁可出售赚钱,自家吃稀饭配杂粮。抗日名将蔡廷锴的老家在粤西稻米产区罗定,父亲是乡下郎中,医师家庭三餐只能喝稀粥配芋头。蔡上将最深刻的幼年回忆,是嘴馋吵着要母亲“煲一餐饭”,被大骂一顿:“有粥你食,都算好了,还想食饭。”在蔡廷锴的老家,吃顿干饭是阔气“噉排场”,即使是有钱地主,一日三餐也只有一顿干饭。
米价一向是五谷之首。民初中国最大米市在芜湖,据铁道部调查,富庶芜湖的熟米供应量充足,价格仍高达1担7元至14元。相比之下,本地农民越冬种一轮的小麦,价格每担6元5角至9元1角半,由东北运来的大豆7元至12元半,江北大麦3元半至4元1角。因此,最大米市周围的老百姓习惯出售大米赚钱,自家吃粗涩的大麦糊糊果腹。
北洋军的伙食,包含在每月拨发的军饷之中。形象地说,就是拨给部队现金,让部队自己向地方商人买粮食。米面很贵,部队若按照市价采购,当然吃不起细粮。所以办伙的副官总是带着枪兵,提起皮鞭,在买粮时将本地乡保抓来打一顿,才能以微薄的伙食费买到细粮。东北军有名言:“打粳米,骂白面,不打不骂小米饭。”
南京政府推出的《陆军平时给与条例》,规定以“大米”为主食,是很阔气的。只是在当局规定部队吃饭新标准的1935年,正是中国经济起飞的黄金年代,农业改良使稻米年年秋收大稔,粮产大增,米价便宜。抗战初期,富庶沿海迅速沦陷,大军依靠未经农业改良的内地各省供粮作战,粮价年年大涨,买米渐不容易。
米价节节上升,军人的食量却同步增加。主食定量大米22两是“平时给与”,战时军人热量消耗更大,必须增为“战时给与”。1942年,军委会颁布《陆军暂行给与规则》,将作战人员的主食标准由每日大米22两提高到25两。但军政部偷换概念,将《给与规则》中明文规定的“大米”,偷换为只去壳的“糙米”。
稻谷上砻去壳,称为糙米,必须再碾两遍,碾去粗硬的糠层,才能入口。碾一遍成为“熟米”,损耗率7%左右,碾两遍成“精米”,损耗率24%左右。数百万大军的口粮定量,就这么变相削减了7%到24%。
军需署粮秣司长吴嵩庆,亲自下重庆驻军基层调查,发现陪都卫戍部队“每日定量碛米(糙米)25两”,部队大多只碾一次,真正入口约为“22两7钱之熟米”。
米饭一碗约2至3两,部队的吃饭标准相当于一天吃10至11碗米饭,而且是含有脂肪的熟米。现代人混称熟米为“糙米”,一天吃10碗高纤“糙米饭”,要吃出肥胖症。天天打仗训练的士兵一天10碗饭,却是半饥不饱。
军需学校的粮秣经理教官邓吉云,仔细分析了主食定量的原理。他指出:中等米22两的热量为2464卡路里,面粉26两的热量是2827卡路里。吃米饭的标准热量定得比吃馒头低一些,是因为国人吃米饭习惯配菜,吃馒头经常单吃。据北平协和医校的分析,假定士兵平均体重60公斤,于平时状态教练,日需热量是2772.6卡路里。因此,吃足主食定量22两米,还得配上副食标准规定的每月20市斤蔬菜、1市斤食油与12两食盐,顿顿搭配油炒空心菜,才能得到训练操课的充足热量。
然而,作战状态的士兵,热量需求进一步提高到3500卡路里,“平时给与”是远远不足的。部队不但要增加大米定量,副食更得吃肉。即使肉价太贵,也得饮血吮骨,“食用动物骨血脏腑”。配上猪血炒菜,大骨熬汤,士兵才有体力杀敌。
吃饭时顿顿饮血吮骨,只是理想。1942年法币通胀,使部队开不出伙食。军政部规定主食改发现品,副食仍发代金,而副食代金总是赶不上通胀速度。吴嵩庆司长见到卫戍部队的副食代金是每人每月法币45元,最便宜的空心菜却是1斤十余元,部队在米饭之外,基本开不出菜。他记录窘迫状:“或用米汤加盐少许,即算副食。或以少数菜煮汤,每人只得汤一饭瓢,青菜两、三片而已。”
大部分的部队,三餐只能纯吃饭。吴司长到炮兵第45团的1个机炮连蹲点,亲见士兵只靠碾一遍的糙米焖饭保持体力,人人狼吞虎咽,人均一餐吃米将近10.5两,“亦在3、4碗之间,惟食4碗者已占47%”。吴司长逐个询问是否吃饱,竟有少数胆大士兵,在将军面前表现出“似未足量”的怨气。
这22两焖饭,是整天强力劳动后的唯一食物,实在太重要了。吴司长见到的用餐场面还算规矩,若没有将军视导,吃饭如同战斗。
“那时我们吃饭根本不大用得上牙齿,因为我们是吞而不是嚼,顿顿吃不饱,餐餐打冲锋。”老兵张拓芜回顾了军中生存必备的抢饭秘诀,“第一碗一定是满的,那时还有时间夹点菜。第二碗是半碗,因为半碗吃得快,井水泡饭大多在这个时候。到第三碗就堆得像小山丘了。当时有句流行的歌谣:‘一碗高,二碗半,三碗连鼻子都看不见。’为什么第二碗只添饭一半呢?因为这光景行军大铁锅还有半锅饭,半碗饭加上半碗水,稀里哗啦三两口便吞进了肚子,那就在这第三碗上下功夫,作文章。装第三碗的时候表示是最后一碗了,最后一碗不但装得高,并且压得紧,压得实实在在。这一碗倒出来松一松,那就够教书的先生吃上一天。”
老兵不以牙齿嚼饭,其实另有隐情。抗战时军中的米饭不但热量不足,而且滋味奇差,细嚼慢咽是挺倒胃口的。
淞沪会战时,经上海市区开往前线的日用行李炊具纵列。第1、3、4兵各挑1组锅灶,第2、5、6兵各挑1组洗米取水器材。
大锅米饭不好煮
部队开伙以连为单位,伙房一口气要煮出百多人份的米饭,使用的大锅远比民间锅灶巨大,煮饭技术难度高,成品更只能在口味与营养中二择一。好吃的米饭缺营养,营养的米饭不好吃。
大锅饭只有两种煮法,不是“焖”,就是“蒸”。焖饭的工序简单,米入锅大火煮,水沸腾后加盖,原锅煮熟。只是军中锅灶的火力不易调节,焖煮时间全赖经验。若伙夫功力寻常,整锅饭不是夹生,就是焦煳。即使煮到不生不焦,口感也是干燥粗硬,不易下咽。
要把饭煮得好吃,必须蒸饭。伙夫使用“笊篱”,将煮到六七成熟的米由大锅中舀出,装入专门蒸饭的木甑,再摆回锅上以水蒸熟。蒸饭口感好,即使是生手,也能轻松蒸出好吃的米饭,但营养价值大减。因为米饭的重要养分,大多留在大锅中的米汤里。而木甑的底部是开孔的,虽然垫了一层棉花防止饭粒掉落,但无法保存液体,吸收大量养分的米汤只能倒掉。
民初各连司务长必备的《陆军经理学大全》严格教训道,一般部队贪图好吃,常使用蒸饭法。但焖饭法“所有原汤除了蒸发的以外,都被饭所吸收,米里的营养物质丝毫没有损失”,蒸饭法则损失了“米中所含最良的营养物质”。军人吃米饭,“以营养为主眼”,只有吃夹生焦煳的干硬焖饭,才是军人本色。
大锅饭不好煮,野外煮大锅饭更困难。军营有固定锅灶,“营内炊爨”尚称容易。但部队得上战场,就得扛着整套“日用行李炊具”,进行“野外炊爨”,这是对伙夫功力的终极考验。
陆军连的厨房是8名伙夫,带3套日用行李炊具,每套装备1组锅灶(铁锅、铁灶、锅铲、火钳、煤铲加锅盖),1组洗米取水器材(水勺、水盆、淘米盆)。所有东西以2条棕绳打包,扁担一根挑上前线。这8名伙夫是地位最低的杂兵,连个“班”的编制也没有,伙夫头只是上等兵,这个上等兵却是战斗成败的关键。
野外炊爨太麻烦了,做一顿饭很耗时间:架锅洗米切菜20分钟,木柴生火10分钟。生好了火,烧水至沸腾又要20分钟,才能煮饭煮菜。煮饭需半小时才能熟,由架锅到开饭,最快也得1小时20分钟。
一个老练的炊事上等兵,指挥三口大锅同时上阵,两锅炊饭,一锅烧开水煮白菜汤,才能在1小时20分内满足全连的饮食需求。但炊事兵的燃料是现地采购的劈柴,而且常是最不易烧的杂柴,火小烟大。白天,袅袅炊烟是日军炮兵的最佳射击目标;晚上,点点营火更会暴露部队方位。因此,步兵连总是把炊事兵安排在远离火线的隐蔽之处,尽量减少煮饭次数。一日三餐缩为两顿饭。早午餐改为两餐食材一起煮,省掉重复生火时间,最快也得2小时10分。若日寇炮火太猛,煮饭如玩命,只好整天只开一顿饭。一顿准备好三餐分量的食物,需时至少3小时半。
煮成了米饭,还得舍生忘死挑饭上火线,弟兄们吃冷饭是必然的。那夹生焦煳的大锅米饭里,更常和着牺牲伙夫的热血。因此在激战之中,前线部队总是饱受断粮之苦。淞沪会战,日军大小火炮射击密集,日夜持续不停长达两个月,常有火线弟兄饿死在阵地里的惨剧发生。
军中有俗语:“吃饭难,饭难吃,难吃饭。”大米太贵,作为主食造成“吃饭难”;大锅饭难煮,焖饭造成“饭难吃”;而在炮火连天的火线,煮饭送饭不易,更是“难吃饭”。
更糟糕的是,侵华日军自1939年夏季至1944年夏季之间改攻为守,以部署在武汉的第11军为主要攻势兵团。这五年之间,大兵团百里机动的大战场,大多在华中产米区,主食以大米为主,缺乏面粉、高粱与苞谷等容易制作干粮的谷物。因此,抗日时期美食家的第一大课题,就是如何改良米饭。
炒米与胖米:不成功的改革
打仗吃米饭,首要需求是制成干粮,不需生火制造炊烟,不需挑饭勇闯炮火,就能让火线上的弟兄们顿顿吃饱。然而,米饭唯一的保质法是炒。而炒米只能当零食,不能当主食。
炒米很容易。大米浸泡数小时,入锅大火翻炒,至米粒膨大匀裂,成为黄棕色,就能存放一冬。但是松脆的炒米,损失了大量蛋白质与维生素,营养热量大减,长期食用更易患脚气病,只能当成饭后零食。
曾国藩家书记载,其子曾纪泽幼时“脾亏”,肠胃消化不佳,不能以营养食品“峻补”,只好改吃养分低易消化的浓炒米粥。“用老米炒黄,熬成极酽之稀饭”,果然养好了肠胃。抗日军人上战场,得补充最大能量,炒米并不是合适的干粮。
大米既不能烙米饼,也不能发酵蒸米馒头。炒米虽然能量不足,却是以米制作干粮的唯一出路,所以民初的粮秣改进由炒米下功夫。军需署第1粮秣实验厂使用“真空膨胀机”(加压锅),以每平方吋15磅的压力炒米,炒熟开锅,米粒膨大,称为“胖米”,又称“膨胀米”。再以压块机压成“胖米饼”,弥补大米不能烙饼的缺憾。
“胖米饼”使大米成为保质期长的饼状干粮,却损失了维生素B。粮秣改良厂只好模仿美国新发明的“改良米”,向米饼添加维生素。行有余力,再炒“碎米糖”。碎米1担配大麦8斗、石灰1斤,炒成麦芽糖。
“胖米”的制作技术并不困难。1923年,张作霖的奉天陆军粮秣厂已经以秫米(高粱米)为原料,试制类似胖米的“蒸米”,包装成每袋7两的野战口粮,开封就是一餐。然而,“胖米”得添加维生素才能达到一般大米的营养标准,成本高昂,战时粮秣改良厂只能小量试制。
做不了米饼,米饭改良只好转变方向,由煮饭器具想办法。军政部于抗战前原有改用小型炊具的构想,新式炊具每班一套,体积由扁担一挑浓缩成一个可以由单兵背负的藤箱,用具简化为铜锅、铁灶、洋铁淘米桶与洋铁水桶,搭配水勺、火铲与火钳。各班只要背上米袋,就能自行造饭,不必苦等伙夫送饭。
只是全军改炊具,价格更为高昂。军政部转向专家求助,辎重兵学校却提出更昂贵的“炊爨车”方案,锅灶装车,全连以大量饭盒打饭,不切实际。最终,军政部被迫沿用传统的大型炊具。
同样以米为主食的日寇,吃饭便利许多。中国的22两熟米主食定量相当于0.6875公斤,日军的战时战斗人员粮食定量是精米0.66公斤,但另加罐头肉、酱粉与砂糖增加热量。
日军煮饭装备,则是单兵携行的饭盒。中队不配伙夫,煮饭时派3个分队兵力为公差,粮秣受领分队搬运粮食,洗米分队洗米,煮沸分队挖掘长沟为临时炉灶,升火炊爨。全中队士兵列队交出饭盒,装入洗好的大米,串成一排,架在炊爨壕上统一蒸煮20至30分钟,颠倒饭盒不漏出煳汁,就已焖熟。
焖熟的饭口味差。如果讲究口味,又有闲暇,只要将饭盒由火上取起之后,以盒盖向下,颠倒放在地面上,运用密闭饭盒中的蒸气继续蒸饭,10分钟就能将夹生的焖饭转化为蒸饭。若战斗紧急,也可以让士兵自己利用饭盒煮饭。日军配有鞋油盒大小的“野外燃料盒”,1盒恰能煮熟1斤米饭。只要单兵带上大米,一个人在散兵坑里也能做饭。
有了饭盒,日寇士兵的干粮可以带大米,不需将米制成熟食,更解决了大米的炊爨困难,还能得到焖饭的营养与蒸饭的口味。中国军需界十分向往饭盒,《陆大月刊》曾有专文介绍,但是小小的饭盒里,存在工业实力的差距。
饭盒长期潮湿,必须以不易生锈的铝制造。铝以电解矾土提炼,是矿冶业之中高耗电的技术难关。日本自一战起发展炼铝工业20余年,中国炼铝业在1930年代才起步,无法赶在抗战爆发前建成炼铝厂。闯不过制造饭盒的材料关,部队只好继续扛着笨重的“日用行李炊具”作战。
大豆配米饭才能救国
加不了副食费,造不出铝饭盒,中国军人就得继续面对“吃饭难,饭难吃,难吃饭”的肚皮问题。为了不让抗日战士饿着肚子打仗,重庆政府发起“营养改进运动”,与齐鲁、华西、中央三所大学合作,组成“三校医学学院公共卫生联合委员会”,探索如何突破吃饭难关。专家们反思米饭营养的本质,茅塞顿通,提出了让弟兄们撑住体力的奇招。
与各种五谷杂粮相比,大米的蛋白质含量偏低,远不及小麦、大麦、苞谷(玉米)与高粱米,连小米都赶不上。第二大问题是脂肪,大米脂肪含量原本已奇低,又集中在糠皮,若碾成精米,磨去糠皮,脂肪含量归零。
单纯以营养成分而论,大米并不是理想的谷物。中国人之所以重视大米,主因在于种植的经济效益最高。抗战前夕,中国银行经济研究室于营养力统计分析模型中,加入各种作物的亩产量,发现稻米的每亩平均产生热量比率独居鳌头,论证中国农业特重大米的高度科学性。
再者,大米是最易消化的“细粮”。若与马铃薯、面粉及玉米三种主食相比,同样是100克粗蛋白质,吃米饭可消化88.32克,吃马铃薯是78.88克,面粉急降至36.56克,纤维最粗的苞谷只能消化29.52克。自苞谷以下的小米、大麦、糜米、高粱与青稞等主食,统称“粗粮”,不但消化状况更差,而且纤维过粗,长期食用造成火气大,常有便秘之苦。
三校专家组指出:大米是无可取代的,但有一种于国内各种气候区普遍种植的廉价食物,足以补救大米在蛋白质与脂肪成分上的缺憾:“黄豆是植物性蛋白质最丰富的来源,所含蛋白质的营养价值亦很高,应当常常采用黄豆及其制品,如豆芽、豆腐、豆浆等。”若论脂肪,大豆更是植物性油脂的主要来源。以大豆与米饭混食,就能大幅提升部队伙食的营养成分。
于是,《陆军经理学大全》向全国各连司务长提出“现实经济条件下改善给养之方法”,重点推荐富含蛋白质的大豆:“为最经济之食品,与肉类相较,其营养价值相等。”1941年,军政部推行“粮饷划分”,大米自此由兵站主动运补,部队不需费心买米。更在米麦主食之外,直接拨发3种实物:豆类(每人每月2市斤)、食油(每月1市斤)、食盐(每日4钱)。
大豆不易煮烂,三校专家建议豆类必须泡水,“直等到开始生芽的时候再煮食,这样可以得到较多的丙种维生素”。但部队做饭讲求效率,食用大豆以磨豆浆做豆腐最方便,于是自1941年起,各部队伙房重点研究如何磨豆,连军舰也要配备小石磨。
海军将领伍世文,回忆了黄豆难倒海军的逸事:“磨豆浆必需用人力转动小石磨,耗力而且费时,对伙房炊事兵是一件辛苦的工作。何况在舰上,石磨储放固定,也有困难,因而平常难见供应豆浆。”
实物补给是保障吃足的。各地部队不必付钱,直接找地方政府要豆子,由地方官自行向兵站报账请款。地方各级官员不得推拒,违者按军法论罪。《陆军暂行给与规则》规定的“豆类”以大豆为主,地方征发若有困难,也可改以蚕豆、豌豆、胡豆等杂豆代替。
一位在湖北前线的抗日老兵回忆道,地方政府征来杂豆种类混乱,分类烹煮不易,索性全部磨碎,煮成大锅汤。“以豆类磨碎煮成一大锅,俗称小豆腐,其它菜蔬则有苋菜、野菜、地瓜叶等,以水煮菜,在锅面洒几滴菜油。这片晶莹可爱的浮油,就是惟一可滋润肠胃的油水。”
借着“小豆腐”与22两糙米饭的营养搭配,中国军人熬过抗战黑暗岁月,大步走向胜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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